行动起来,向“零”艾滋迈进:一个艾滋病家庭恐惧中度过了4年
今年12月1日是第27个“世界艾滋病日”,主题仍为:行动起来,向“零”艾滋迈进。记者为读者展示一个一家4口均患了艾滋病的家庭面临的艰辛与苦涩,并对去年曾采访过的老王和小雷做了回访。
咸阳有这样一个特殊家庭,夫妻俩和一双子女均已确诊感染了艾滋病。这个家庭如同激流中一艘漏水的船,虽明知无法抵岸,却不得不挣扎前行。艾滋病日,让我们走进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艰辛与苦涩。
一家四口均患上了艾滋病
两个孩子的相继出生,让强磊夫妇喜上眉梢,但突来的一场变故却让这幸福的小家庭蒙上了阴影,一生都无法摆脱。两个年幼的孩子,在他们的担忧中慢慢长大。他们不知道,在艾滋病的浓重阴影下,这样一个脆弱的4口之家,最终将往何处去。
43岁的强磊从老家河南来咸阳已经十几个年头,此后他再也没回去过。他与妻子张梅在秦都区一个城中村租了间房子,随后有了一双子女。日子虽然清苦,但一家人却其乐融融。然而,好景不长,因女儿小贝的一场大病,这个家庭从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2009年10月,3岁的小贝腿部出现浮肿,并起了大量水泡,夫妻俩连忙将孩子送到西安市儿童医院治疗。诊断结果:为坏死性筋颈膜炎,经过9天的治疗,孩子总算捡回了条命。临出院时,医护人员告诉强磊,孩子可能得了某种传染性疾病,但具体什么病,医护人员并没有明说。
看着孩子好转,强磊并没有将医生的话放在心上。直到2010年元旦过后,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老孙找上门来,强磊才知道,小贝感染了HIV,但那个时候,他还并不清楚,这三个英文字母意味着什么。
强磊从老孙那里得知,3岁的孩子感染艾滋病,很有可能是通过母婴传播,这意味着这一家四口均有可能是艾滋病感染者。在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的劝说下,强磊最终同意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前往医院进行检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检测结果是,他们一家四口均已患上了艾滋病。
早年卖血 使用了感染针头
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共分为母婴传播、血液传播和性传播。这三种传播方式,在强磊及家人身上均得到体现。
回想起感染的原因,强磊称,自己平时生活比较简单,并没有高危行为:“可能是十几年前在老家卖血时染上的,那时抽血使用的针管,多被重复使用。”
一次卖血经历,让强磊感染了艾滋病,随后妻子也被他感染,而两个孩子也没能幸免。通过查阅资料,强磊得知这是一个没救的病,因此他不得不向家人坦白实情。
实际上,原本就十分艰难地生活,早已让强磊夫妇无暇担忧,忙碌时,患病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夫妻相互打气:“只要按时吃药,就能控制住。”
但闲下来时,他们便陷入无尽的折磨,未来一片迷茫,一对儿女将来如何面对?他们又将如何看待自己的父母?
面对这些问题,强磊时常想,为什么当初要结婚生育前,没做一次全面的体检?现在他将痛苦传给最挚爱的3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来弥补和偿还。
告诫孩子 若受伤须自己包扎
值得欣慰的是,两个孩子一直“健康”地成长着,今年10岁的儿子小强已经上学,他是强磊夫妻俩的骄傲,也是夫妻俩的希望,“娃很乖了,英语学得可好了,每次考试都在90分以上,还和外国人说话了。”
说起小强,张梅总能幸福地哭出声来,她多希望自己能代替孩子经受这些苦难。已经懂事的小强知道自己和同龄人不太一样,和同学交往时也一直小心翼翼。夜深时,小强总是会问张梅,“妈妈,我得了什么病,为啥要一直吃药。”
张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安慰孩子,“你别管那么多,好好学习,以后就好了。”
小强的书包里,总是装着他随身携带的卫生纸和创可贴,他平时也很少和同学打闹。张梅都嘱咐过他,如果磕破流血,必须自己动手包扎,不能让同学帮忙。小强也一直记着妈妈的话,上学到现在从没受过什么伤,但那些东西还是每天都要带去学校。
“孩子比较懂事,等大点了自然就会知道的,现在只希望他能好好上学,完成学业,以后会怎样,我不敢想。”张梅说。与逐渐懂事的小强相比,小贝却让她和丈夫一筹莫展。女儿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但因为不说话,至今没有学校愿意接收小贝,张梅平时做工,都得带在身边,生怕她跑丢。
看着小贝一天天长大,再加上疾病,如果再不接受教育,孩子以后怎么融入社会,张梅联系过很多学校,但都因为孩子不说话,学校拒绝接收。曾经有一家特殊儿童学校愿意接收,但因为费用太高,而且每天要接送三次,只能作罢。
他们安身咸阳 不愿回老家
人在患病时,总希望回到家人身边,但强磊和张梅却不愿回去。对于老家的人和事,两人都不愿多提。一家人现在租住在一处民房,强磊曾申请过廉租房,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下来。对家人的未来,强磊也曾计划过,“我有点修车的手艺,现在住的地方如果拆了,或者厂子倒闭了,我们想自己开个修理部,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应该没问题。”
强磊的规划仅限于眼下,他说,对于未来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可以去憧憬的。从2010年到现在,强磊和张梅最信任的人便是疾控中心的老孙,很多话他们没法对外人说,除了老孙。在别人面前,夫妻俩总是乐呵呵的,而面对老孙时,夫妻俩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还能活多久。”和许多艾滋病患者一样,在被确诊后,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往往会成为他们唯一的倾诉对象。老孙对于强磊一家人而言,就是这样一个人。老孙曾劝强磊带孩子回老家,起码孩子有个户口,但夫妻俩铁了心要留在咸阳。至于原因却从未提起,老孙想,他们怕是永远也回不了老家了。
这个特殊的家庭栖身咸阳,在艾滋病所的恐惧中,艰难地度过了4年。就像强磊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对于生活的规划,仅限于眼下,未来,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奢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期许,我希望,在这里能有自己的房子,有个安稳的家,陪着他们一起面对未来的苦难。”
一个艾滋病患者最后的孤单旅程
放弃医保 为守住尊严
老王是位艾滋病患者,去年曾接受记者采访,不久便去世了。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忍受着无法排解的孤独,求生欲望很强烈,但死神并未因此手软。
临终前 他一直惦记服药
2013年的年末,老王的肺部已经严重感染,他意识到时日无多,总担心疾控中心免费发放给他的抗艾药物不够用。尽管生存得异常艰难,但他依然渴望活着。
44岁时,老王通过网络了解到同性恋,离异十多年的他,开始在这个群体当中寻找“伴侣”。由于同性之间的不安全性行为,2010年老王被确诊为艾滋病,从此他的生活充斥着疾病、歧视和恐惧。46岁的老王免疫系统遭到破坏,经常疾病缠身。
提起故去的老王,渭城区疾控中心防艾科科长任玉梅回忆道,去年接受记者采访没多久,老王就出院了。而这次出院病不是因为病情的好转,而是彻底的束手无策,老王最终病死在家里,“12月底,我们准备再次给他送药时,却联系不到他了,后来从他的儿子哪里得知,人没了。”
任玉梅说,那段时间,每当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去看望他时,他总是在病床上就叨念着:“啥时候给我把药拿来?”事实上,那段时间,老王已经极度虚弱,他最终没能挺过那个冬天。尽管在很多人看来,生命的终结不管对老王还是他的家人,都是一种解脱,但接触过老王的人却看得出,这个年近50岁的男人,一直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本着为患者保密的原则,疾控中心人员往往与患者单线联系,但在整个疾控中心,几乎人人相识老王。他是为数不多的愿意积极配合治疗的患者。最后一次住院前,他甚至去“男同”聚点发放宣传资料,宣传艾滋病防治知识。他希望自己“同志”和艾滋病患者的双重身份,对防艾宣传有所帮助。
为尊严 拒绝享受医保报销
老王生命的最后时段里,病榻前只有一个少言的儿子。任玉梅说,那段时间,老王心里记挂着两件事——每次抗艾药物的发放,临终都没能办理下的低保。“尽管抗艾药物是国家免费发放,但其引发的其他病变需自费治疗,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老王以及他的姊妹们几乎被这些费用拖垮,以至于到最后,他的病床前几乎见不到亲属的身影。”最后曾接触过老王的医生郑宏波说,虽然艾滋病如同结核病等大病一样,可以通过医保报销80%以上,但大多数艾滋病患者因害怕受到歧视而放弃医保,老王便是其中之一,他曾艰难地维系拮据的生活,只为守住那份尊严,他放弃享受医保报销费用。
在咸阳市中心医院东郊分院传染病一区护士殷静和魏娜的印象里,老王是一个孤独的中年患者,“他那时候肺部感染已经很严重,呼吸短促,说话有气无力。”
传染病一区主任医师刘海玲教授介绍,艾滋病患者常遭受的歧视,但有的患者让人既同情又可憎。“有人明知道自己已经患上了艾滋病,他怕受歧视,在就医期间隐瞒病情,这样医生提前没有防护,无疑增加了医生的风险。”
刘海玲说,艾滋病是一个社会的综合问题,群体责任感的缺失或许可以通过政府的干预、宣传和教育提升,而对于艾滋病患者,她希望有完备的政策来保护其隐私,以保护其就医的权益。
一个年轻艾滋病患者在迷茫中前行
愧对父母 是最大心痛
打了两个耳钉,染着栗黄色头发,围着一条格子围巾,22岁的大男孩已经面临毕业。但也正是因为即将步入社会,小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和迷茫,尽管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但对于未来,他仍没有憧憬的勇气。
愧对父母 是他心里最大的痛
尽管身为艾滋病患者,但小雷并不担心来自于别人的歧视,因为他身上没有明显的标志。他所担心的是将来病情无法掩盖,他如何面对家人,愧对父母是他最大的心痛。
时隔1年再次见到小雷,这位22岁的大男孩比当初时尚了很多。很庆幸,在与艾滋病抗衡过一年之后,他在与人交谈时,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在未感染艾滋病前,小雷觉得那种病离自己很遥远。他被确诊的那天,当他从疾控中心走出来,坐在返校的公交车上,他在角落里流了泪。那天的路程显得格外长,“仿佛就这样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事实上,同性之间发生性行为,是艾滋病传播的高危行为,但他无法相信,他只有3个特殊朋友,发生关系也仅3次,自己就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艾滋病患者。
被确诊感染艾滋病后,对于时年21岁的小雷来说,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内心惶恐和忐忑,他瞒着身边所有的人,尤其是不想让父母知道。他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不说,这将会成为他心里永久的一个秘密,惶恐也会逐渐淡化。
害怕婚姻 他不想祸害别人
而现在,小雷已经读大四,最近他的睡眠越来越少,他开始越来越担心以后的生活。一旦走出校园,意味着工作、婚姻等人生大事都将接踵而至。父母对他是有很大期许的,尤其是婚姻,在以后无论如何都是无法逃避的问题,但小雷知道自己感染艾滋病,他说他不想祸害人。
“要解决这个问题,我想我必须向父母坦白病情,而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早年,小雷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积蓄大多“送”给了医院。在他高二时,父亲又因生病从此不能再干重活,几乎处于“无业”的状态。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早已不堪重负。小雷很难想象,对于这样一个仅靠母亲每月2000元的收入维持生计的家庭,如何承受艾滋病所带来的精神和经济方面的压力。在农村,人们对艾滋病的认识并不多,小雷的父辈了解的更少。在与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长期接触中,小雷明白,对于艾滋病了解的越少,越是恐惧,越是不能理解,越是容易产生歧视。他无法想象当这件事情传到村子里,自己和父母又将如何承担,对于未来,他一直茫然。
小雷的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像很多家庭一样,父母还指望他养老送终。而现在,小雷明白,未来的生活,对于他和父母而言,很有可能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境遇。一想到这,小雷就觉得对父母深表愧疚。
在感染艾滋病前,小雷曾是学生会主席,交际较广,而现在他已逐渐将自己孤立起来,不愿主动和别人交往。
“我觉得别人的时间比我长,假设病情加重,作为朋友,他们肯定会特别难过,我也会悲伤。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悄悄地淡出别人的视线,最好有一天当我不在了,也没有人察觉。”(来源:华商报)
洁身自好 尊重患者 天天海蓝 发表于 2014-12-1 09:49
洁身自好 尊重患者
我们也要给艾滋病患者关爱、不能对他们抱有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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