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被岁月的剪刀剪得支离破碎,可我还想把远去的故事一个个捡回。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难以入睡,总要用记忆的针线把散落的往事拼对。
六十年经历成就了一个完整的花甲轮徊,匆匆而过地时光如烟雾清云般飘飞。
远去地陈年往事就象梦幻一般渺茫,然而也有许多情景却使人如痴如醉。
又一个丙戌年即将与我们分手离别,我的心里老是象有一股情潮在翻沸。
趁着脑海浪花还没有完全消退,赶紧把逝去的年华细细地回味。
六十年前的丙戌是我生命的起点,父母亲把生命和灵性赋予了我。
从母亲的乳汁中获得营养,在母亲的关爱下健康成长,
使我无忧无虑地度过童年的时光:
四岁以前的事情我已无法想起,只是听母亲和姐姐常常提及,
还有珍藏的老照片留下的记忆。
父母的原籍都在江苏,为谋生计,先到了河南,抗战以后又辗转来到陕西。
在我前面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算排行我是老三,下边还有两个弟弟。
听说我出生在咸阳城南一个张家院里,
在我一两岁时就搬到仪凤南街凤凰台下的何宅大院。
就在这仪凤南街何宅大院凤凰台下,度过了我永远难忘的快乐童年。
仪凤南街因在凤凰台南面而得名,是一条三五百米不太长的南北向小街,,
街头巷尾住着不足百户人家,邻里之间大都常来常往相处和睦。
何宅大院的主人我们叫他何伯伯和何伯母,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
何伯伯是浙江籍人,听父母说在抗战时期曾是县府公安局局长。
他表面严峻却心地善良和蔼可敬,他和陕西国画大师赵望云还是亲家。
(赵望云的大女儿叫赵桂秋,是何伯伯的二儿子何修龄的媳妇)
何宅大院坐东向西,漆黑的大门进去是一个很大的葡萄架,枝繁叶茂。
前院临街是一个低矮花墙围绕地精巧别致的花园,有各种名贵花木。
中院是住宅,由一个上写着“林下居”的圆形拱门进去,两边两排厢房。
再后面就是上房,分为客厅和居室,是大院主人的住所,有书房和卧室。
摆设着古香古色的家什,墙壁挂满了名贵条幅字画,窗明几净,十分讲究。
从侧门过去,就到了后院。在后院,一边是厨房和储藏室,另一边是鸽舍和茅厕。
何伯伯养了几十只名鸽和一只爱犬,狗的名字叫“阿福”如同家里的一员。
我家就住在南面的几间厢房里。
咸阳城解放后,父亲被调任铜川银行行长,只有母亲带着我们住在咸阳的何宅。
母亲没有工作,专门精心照料家小,全靠父亲寄回的工资维持家计。
一家人其乐融融,同何家如同亲戚,共同生活在仪凤南街上、何宅大院里。
听父母说何伯伯最喜欢我,他连自己的孙女玲玲都不曾抱过,却经常要抱我。
我把尿撒到他身上,他非但不娴,还呵呵地直笑
他用的东西别人是不可以随便碰的,但唯独我一人例外,
可以爬到他的桌案上,甚至能用他心爱的小茶壶喝水。
前院花园是我们孩子们一年四季的好地处,
我和玲玲年龄相仿,经常结伴,和狗狗“阿福”一同在花丛间嘻戏玩耍。
捉迷藏,过家家,采摘花草编花篮、花草丛中逮蝴蝶。
我还常常和街坊的小朋友们一起上凤凰台上玩耍。
凤凰台约四五丈,外形如凤凰展翅,两侧翅膀处就是登台阶梯。
阶梯一旁用条石铺设,这就成了最好的溜溜板,被孩子们的屁股磨得净光发亮。
台上有几棵大树、几间庙堂,有很多神象和香案供桌。
神象有泥塑的、铁铸的和铜造的,有佛祖,有弥勒,还有凶神恶煞的护法神。
孩子们最喜欢爬到大肚翩翩大耳垂肩笑容可掬笑逐颜开的弥勒佛身上去玩。
一会儿摸肚子,一会儿捏奶头,一会儿抓耳朵,一会儿拍脑袋,
在弥勒佛身上爬上爬下,硬是把个满身绿锈的铜弥勒爬摸得光滑明亮金光闪闪。
我特别贪玩可胆子却很小,同伴们都想拿我开心。
记得几乎每天从晚饭后都玩到天黑,才想到回家。
在大门外看到葡萄树垂着的一圈圈藤条,就象一个个悬挂着的很大的人头,
别的孩子们就逗我说,那是大鬼头,我便被吓唬地不敢回家,
在大门口哭喊着,直到妈妈或姐姐出来才把我带领回去。
小时候妈妈总爱给我穿花衣服,把我打扮得象女孩子一般。
那时候我总觉得眼睛鼻子很干燥,老爱眨眼和舔湿手背揉擦鼻子,
经常把两边的脸蛋弄出两跎黑斑来。
大伙都要取笑我“黑脸蛋穿花衣”,“看看象个女娃子,尿尿露个牛牛子“。
在仪凤南街,孩子们还有一个好去处,那是一个废弃的院落。
有个没扇的大门,四面是残缺的围墙,里边杂草丛生,树木茂盛。
还有一个大土台,是拆除房屋后留存的房基。
记得每逢礼拜天,大孩子们都会聚集在这里玩出许多新花样。
有时唱戏,有时打仗,有时玩杂耍,有时变魔术。。。。。。很有趣味。
我们小点的孩子就只有当观众或是跟随着他们跑来跑去乱打哈哈。
我是很喜欢和大孩子在一起玩耍的,这样可以增长见识和学到新玩艺,
但也常常受到大孩子的欺负和欺骗。有一件事使我至今难以忘怀。
记得那年抗美援朝,全国人民都捐款捐物,也知道常香玉还捐了一架飞机呢。
邻居有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孩子,让我们都回家向家长要钱,
说是也要捐献飞机大炮,支援前线志愿军去打美帝。
我就向妈妈要了几毛钱,怀着一颗真诚的童心,把钱交给了他,
还有几个别的孩子也交了钱,好象总共合起来有好几块呢。
后来,一个孩子发觉他并没有捐献什么“飞机大炮”,
而是用大伙捐的钱给自己买了文具盒、铅笔橡皮和糖果什么的。
我感到自己的一片纯真受到莫大的伤害,气冲冲地找他去讨还,已是无济于事。
但通过这次上当受骗,也使我吃一堑长一智,也好象从中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在另一条巷子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涝池,是孩子们夏天最爱去的地方。
在那儿可以尽情地玩水游泳。由于我胆怯不会游水,只能在水浅的地带玩耍。
但看到别的孩子们在水里游弋戏耍那么样开心,我心里老是痒痒。
有一次,我终于壮起胆子,从较深的地点试探着下水。
我用手抓着一棵草枝,先用脚往水下探了探,感到好象有一个台阶,
于是就松开抓着的草枝,谁知“呲溜“一下,我就汆入水中,水面淹没了头顶。
我被呛了一大口水,心想这一下可完了,谁知突然间我又被反弹出水面,
我的手下意识地胡乱一抓,幸好又抓到岸边的一株小草,才幸免二次被水吞没。
我吓得赶紧爬上岸,躺了一会儿,缓了缓神,穿好衣服鞋子,悄然回家。
这也是我难忘的第一次遇险。
从此后我也只敢在浅水中戏耍,终究没能学会游泳,只会勉强在水里“狗抱”几下。
每年的盛夏最令人难忘,当夜幕降临时,妈妈把一张很大的凉席铺在庭院地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妈妈讲故事说谜语,谈天说地讲古论今。
妈妈好象满肚都是故事,个个都不重复,天天都听得我们欲罢不能。
妈妈懂得事物很多,讲童话,讲小说,讲历史,讲典故,讲神话,讲戏剧;
无论聊斋、封神、三国、水浒、红楼梦、西游记,以及光怪陆离的故事;
还是英雄好汉革命烈士、天文地理飞禽走兽、古今中外好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虽然鬼怪故事令人发指,每当听到害怕处就紧贴在妈妈身上,
但我们还是最爱让妈妈多讲。我知道得许许多多故事都是从妈妈那儿听来的。
当听得我们渐渐有了睡意,妈妈便为我们铺好被褥放好枕头,安顿我们躺下。
妈妈还一边指点着天空的繁星,一边给我们讲那个是北斗七星,那个是牛郎织女,
那儿是狮子星座,那儿是天龙星座,还不时地讲些有关天空星星的传奇,
直到我们带着美好的幻想进入甜蜜的梦乡。
1952年爸爸妈妈带领我们全家回返老家故里。由于我年纪小,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1953年我七岁上了小学,是当时城里最大的一所完小—咸阳市中山街小学。
学校位于中山街的中部,西边紧靠文庙,座北向南,宽畅的前门就在当街。
从大门进去,通过一条很宽的林荫大道,就到了学校的第二道朱红色的校门。
进去便是校园。中山街小学的校园很大,有一半是占用了文庙的地方。
四年级以下有十二个班,每年级三个班,五六年级各四个班,分为甲乙丙丁。
靠后有两个很大的操场,学校的后门一直到达仪凤西街。
小学还有一处分校,在中山街东边的县门巷最里面,是南城墙根的一座土地庙。
分校只有两间教室,安排着三年级的两个班。
我在小学的六年中,有一年就是在分校度过的。
记得刚上学的那天,我穿着一件格子布的,三个兜的学生服,
梳着小分头,挎着布书包,在妈妈的带领下去学校报名。被分到了一年级三班。
从此便告别了我的童年,开始了绵延十几年的学生时代。
附录:【故乡,童年的天堂】 六十年前, 父母曾带着我们回到故乡。 那时的袅袅烟村、院落篱蒡, 田间小径、稻谷飘香。 还有那房前屋后的小河, 带着鹅鸭和鱼虾潺潺流淌。 故土的一草一木 伴随当年的许多故事 在我儿时的脑海里 勾绘出一幅美纶美焕的画卷, 在我童年的心灵上 构筑起一座无比神圣的殿堂! 六十年后, 我怀着急切的心情 又一次回到了故乡。 看到一条条平直的水泥大路 通向四面八方。 一座座新颖别致的小楼房 在阳光下反射着彩光。 可小河已不再流淌, 变成了纳污的涝塘, 我到处极力去寻搜 全然没有了从前的模样! 如今见到的景象 并没有能给我以多少新的感受, 倒使我心中产生出一种 特别地伤感和惆怅。 这次回乡, 虽说圆了我的“故乡梦”, 却彻底打碎了在我心中 珍藏了六十年对故乡 那儿时的印象, 也永远永远地摧毁了我心灵上 那座神圣的殿堂! 2011年9月 (注:早年离乡到陕西的父母亲,1950年带着一家人回到镇江老家。那时我虽然才满四岁,却在幼小的心灵上对故乡留下了懵懂而有深刻地印象。到如今已过去整整六十年了,但那儿时留下的对故乡美好印记的留恋和憧憬,一直是萦绕在我心头的“故乡梦”。在相隔六十年后的2011年,我终于有机会回到阔别已久的故土家园。。。。。。) 咸阳老街有我的童年和青春,新兴的咸阳有我的足迹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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