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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除过我土生土长的西安外,我最熟悉的城市莫过于咸阳了;我与这座城市的情分,若是连线千丝万缕,若是记忆千点万滴。尽管之于历史,唐都长安最为繁盛,但是秦都(帝都)咸阳最为古老,由此,我对这座城市充满敬意。
文学情是我对咸阳最初的情分。在我的少年时代,我就对这座相邻的城市开始了文学的关注。最熟不过杜甫的《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如果说咸阳桥的尘埃多少令我有些茫然,渭城朝雨又令我悲壮,每到咸阳总会想起阳关三叠的调子,想起王维的《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当然还有抚今追昔五陵原“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千古一帝秦始皇,千年帝都咸阳城,历史文化足以成为咸阳人的骄傲,也足以成为令外乡人神往的魅力。
每到咸阳,我总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老街逡巡,在博物馆徜徉,在享受了别具特色的箸头面、月牙饼之后,观摩青铜铭文秦诏版,感慨“车同轨、书同文”由此肇始,感慨这里曾是古中国连结八方的心脏。
师友情是我对咸阳多年的惦念,因为种种机缘,我在咸阳有着太多的朋友,其中最多的是作家、书法家、画家,只要我到咸阳,先生师长必然要拜会,同学同道必然要拜会,而他们知我来,也总是热情邀约,他们要我醉,我也必然醉,咸阳之于我,往往是一场接连一场的宿醉。这座城市能够令我倾心而醉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且不说穿城而过的渭水滔滔,不说咸阳古渡的幽幽情怀,渭滨公园的荷花满塘,多少年里与作家们夜半长谈,与书家们纵论翰墨,与画家们丹青共赏,从咸阳楼的拆迁到清渭楼的重建,情感上起起落落,记忆里浮浮沉沉,身醉心也醉,酒醉咸阳,梦醒咸阳,咸阳友人的热情与我对咸阳友人的感情总是心心相印,总是惺惺相惜。
这还不算,咸阳如是,十三州亦如是。无论是西安,还是咸阳,城里的友人多半出身乡村,每次驱车去咸阳各县,总能因为友人焕发对其故土的情丝,礼泉、乾县、彬县、旬邑、长武、永寿,一路浮想一路感叹,大地无垠才人辈出,总把君故土误作我家乡。
校园情是我对咸阳最美的记忆。曾经有三年多时间,我受聘于位于咸阳的西藏民族学院教授新闻传播学课程,既为师者必然情系学子,我与来自包括西藏在内的少数民族地区的学子,在咸阳缔结了浓厚的情分,那些年,我带领我的学生们一次次穿梭于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完成新闻采写的街头课程,每个年度都会推出以“我的咸阳”为主题的作业,咸阳人眼中的咸阳事,咸阳事里的咸阳人,不仅留在了学生们的笔下,还留在了学生的镜头和摄像头里。那些文字资料和视频资料构成我们对咸阳充满感情的记录和解读。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学子,就在不久前,学院已经晋升为大学,校园依旧,学子们各飞天涯,而我每年春天,依旧能够收到学生们来自远方的新茶,茗香久远,已逾十年。
至今记得,我在民院学报的一篇论文中有着这样一段话:“西安,咸阳,每次我都是沐着朝阳来,踏着夕阳归,年复一年,于我是地理位置的平移,于学生却是精神巅峰的攀登,而这,正是属于我和学生们的双城记。”我借用了作家迟子建的话作为结尾:“在横着的路上踏遍荆棘无怨无悔,才能在竖着的路上与云霞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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