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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来的乡党
廖静文在《徐悲鸿的一生》中有这样一段话:1946年,一个叫韦江凡的青年,从西北几乎以行乞来到北平,求见悲鸿。当他手中握着自己的一卷速写,站在悲鸿面前时,他已贫困至极,无以为生了。悲鸿看着眼前这个衣服破旧,面孔和皮肤都被炎阳烤得黝黑的青年,两只饥饿的大眼睛里闪着热爱艺术的光芒,悲鸿的心悸动了。他立即将韦江凡安排在北平艺专做刻蜡板的临时工,并让他住在北平艺专的宿舍里。不久以后,韦江凡正式考取北平艺专,悲鸿又帮助他取得助学金。从此,一棵被人践踏,形将枯萎的美术幼芽得到了灌溉,茁壮地成长起来了。这个韦江凡,就是当今蜚声中外的大画家,被人们尊称“韦老”。1922年出生于陕西澄城,毕业于北平艺专(现中央美术学院)后留校任教。“月是故乡明,人是家乡亲”我有幸和韦老攀乡党并非我祖上就是陕西人,而是久居陕西几十年产生了感情。
走进韦老北京芳城园的家门,乡音未改的普通话听起来就亲切,乡党相见,话说家常。我说:“我来自咸阳。”韦老说:“咸阳自古帝王都,是个好地方,几年前坐飞机看到它变化很大。”我说:“现在火车提速了,出差访友来京很方便。”韦老说:“我的作品《初上征途》就是表现铁路题材的,餐车操作间实际很窄。”我答:“我在铁路上工作。”韦老说:“铁路沿线上河南人很多,受水灾影响陕西境内的铁路线由北向南迁移到山下才成现在的样子。”我说:“铁路紧挨着华山,三月三华山庙会很有名。”韦老说:“澄城三月三朝的是太白山,求风调雨顺保平安。”我说:“我在华阴、华县、渭南、西安一带长大。”韦老随口答出一串熟悉的地名,“附近有白水、合阳、蒲城、大荔、韩城。”谈到陕西小吃时我说:“乾县锅盔豆腐脑。”韦老说;“贾三包子泡泡油糕,最爱吃的是羊肉泡。”并兴致地告诉我“现在北京也有了‘老孙家’、‘同盛祥’,想了就去吃。”
坐在韦老画案旁,品尝着主人端上的咖啡,看他胸前挂着和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以及用紫砂壶喝水的动作,能使我想起关中的老汉,再看韦老平头短发,古铜色脸庞和魁梧的身材,真不敢相信是88岁的老人。在这艺术的氛围里很自然要谈到他影响至深的画马,师从徐悲鸿,在大写意落墨勾勒画法的基础上,根据马的不同动势适度张扬,韦老说:“五十岁后才悟出了自己的‘心’法。”用草书线条加极好的素描功夫来画马的奋进、奔逸、秀丽、骏骨神韵独具,是独一无二的韦氏“马”。难怪我们在他的马前会感受到排山倒海催人奋进,能听到马的呼啸铁足声脆,给人艺术的享受。我和韦老还谈了陕西的刘文西人物、江文湛花鸟,生活和艺术、写生和写实,…………。
我不忍心让一位老人无休止的谈下去,但看得出乡党乡情未了,直到现在作画落款时,仍然是“秦川韦江凡”,为表心意我给韦老背诵了民谣:“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老陕高吼秦腔,吃一碗舑面喜气洋洋,没调辣子嘟嘟囔囔。”
虽然过时了,但看到韦老满意的笑。起身告辞时我握着韦老光滑厚实的大手,婉言谢绝了耄耋之年送我出门之大礼。
弆雅楼主与兴源邨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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