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王万利的工作是让亡灵说出最后的秘密 本报记者 窦翊明 摄
在王万利眼里,无论多隐秘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没有解不开的理。也许是一根散落在地的头发、也许是死者指甲缝里的一点点残留物,只要他找到这些蛛丝马迹,就能道出真相,扼住罪恶的喉咙。
其人
首批法医本科生
48岁的王万利,是1985年恢复本科教育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当时全国还没有法医专业,就读于医学系的他,因品学兼优,在大三时被学校推荐到刚成立的法医系。“我是幸运的,当时教育部仅在6所学校设立了法医系,而每个学校仅10名学生。”
据悉,教育部原本是将这些学生作为法医师资力量培养,但由于某些原因,王万利及许多同学都被分配到基层。
“相对于学校,我更喜欢真实‘战场’。”被分到基层工作的王万利不仅没有抱怨,反而觉得这是一块能够施展拳脚的好地方。
其事
从细节揪出凶手
“一个称职的法医可以让死者开口说话。”王万利回忆,他刚参加工作时,就遇到了一起很隐秘的故意杀人案。要不是他细心,发现了死者脖颈处的细微表皮脱落,该案会当作自杀处理,从而使凶手逍遥法外。90年代初,有一工厂的女工从7层高的楼上摔下,当场死亡。在场群众都称这是一起自杀事件,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名女子从楼上跳下的过程。
但王万利仔细观察,发现死者的手臂、膝盖等部位没有重创。从损伤情况来看,整个坠楼过程中没有一点挣扎、防御,而这完全不符合人的本性。
凭此,王万利对自杀这一说法产生了怀疑。当他再进一步检查尸体时,发现了死者脖颈上一处轻微的表皮脱落。以他的经验判断,此为新伤。
随即,他将死者解剖检验,发现死者的心肺表层有许多伞状小红点。按医学常识,这些小红点应该是窒息而死留下的。由此,他判断这名女工定是被人掐死后抛尸的。
办案人员据此调查,发现死者生前与同居男友因生活琐事发生争执,男友出手将其掐死。杀人后,为逃避法律责任,他导演了一出跳楼自杀戏。
伤口判断凶器
2010年,轰动一时的乾县入室抢劫杀人案,就是王万利参与侦破的。“根据死者身上的伤痕可以推断出杀人凶器。”王万利称,他在现场发现每个死者身上都有十几道伤痕,这些伤口看起来长且浅,由此他推断作案凶器为家用普通菜刀。
他又跟踪现场遗留的带血足迹,发现凶手杀人后,顺着柱子翻窗户爬上了屋顶,踩断一片石棉瓦后,顺着屋脊狂奔而去了。
据此,他推断凶手肯定是一个强壮的男性。而从屋脊上留下的大脚步,判定凶手以前从事过建筑行业,否则很难在屋脊上“健步如飞”。
他的这些判断为案件的破获指明了方向,缩小了搜寻范围。而最终案子破获后,也证实了王万利的推断完全正确。
恶劣的工作环境
虽然王万利喜欢这份工作,但工作时的环境却令他长时间不能接受。“干这一行需要有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王万利说,在自己26年的从业生涯里,经他解剖的尸体不下3000具,这里面以非正常死亡者居多。其中很多恐怖画面,常人仅能在电影里看到,而这些都是他平时的工作对象。
有一年,泾阳一对智障父子死在家中好多天没人知道,最后邻居看到满院子爬行的蛆,才发现并报了案。
他还记得那天太阳很大,他们推开院门,看见院中麦草垛子上,一片银光闪闪的东西在跳动。走进一看,原来上面爬满了蠕动的蛆。当时他们觉得很恶心,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屋子。进屋后发现,尸体已高度腐化,臭气熏得他们直作呕。
王万利说,这些蛆虽然很恶心,但却是推断死亡时间的好东西。
“时间长了,就觉得无所谓了。”王万利说,经过20多年的磨练,他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超出常人想象。他可以在非常繁忙的情况下,一边工作一边吃饭。
现在唯一令他尴尬的是,每次去完现场后,身上都会留下腐尸的味道。但令他欣慰的是,妻子从来不会嫌弃他。
其家
带着妻儿出现场
谈起妻子,王万利说他很难想象自己能在八九十年代找到一位支持他工作的对象,“当时咸阳就我一位法医,忙得都没有时间谈恋爱。”同时,也因为这份职业,许多姑娘不愿意跟他接触。
但幸运的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在两人处对象时,女方不仅不介意他的工作,反而经常跟着他一起出现场。“我忙着工作,没时间和她约会,她就要跟着我一起去现场。”王万利说。
结婚后,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由于夫妻两人工作较忙,王万利只好带孩子出现场,“那时儿子三四岁,什么都不懂,我把他留在车里和司机玩儿,我下车去工作。”
也许受父亲影响,儿子对解剖产生兴趣。在大学填报志愿时,选择了医学专业,每逢寒暑假,只要父亲出现场,他定会跟上。
其想
世俗眼光是阻力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妻儿这样理解我的工作。”王万利刚参加工作时,经常要到农村去侦破一些凶杀案件。
但当时农村一般都受封建思想影响,将他的解剖工作视为糟蹋亲属遗体行为。
但他明白,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学会排除工作之外的所有干扰。
为可怜人说话
王万利对生命特别敬畏,这么多年来,每到一个现场,他首先做的就是检查有无生还者。如有生还者,他会先积极配合抢救工作。而对于死者,他每次做完解剖后,都会将尸体擦洗得干干净净,并且将伤口缝合得看不出开刀痕迹,才会离开。
在常人眼里,他的工作对像很恐怖,而他自己认为这些不过是一群可怜人而已。他们要么生前饱受病痛的折磨,要么在瞬间失去生命,连跟家人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给死者“说话”的权利,让他们道出被表像所掩盖的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也算是他献给亡灵的一份祭礼。
实习记者杜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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