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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小团圆》中,一个女孩说,根本没有爱情这东西,不过是习惯一个男人罢了。这样的言论我们听得太多,与其说他们不相信爱情,不如说他们不相信人生,没有爱,没有爱情,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殊不知,爱情会给我们的人生带来多么重要的作用啊。
俊男靓女,一见倾心,互相心生爱慕。张生初见崔莺莺,就惊呼,遇见了“五百年前的情债冤孽”,于是展开了对莺莺的热烈追求。莺莺也被张生的英俊和才学折服,两人冲破等级森严的门阀制度,穿越普救寺高高的土墙,迫不及待地结合。杜丽娘在春意撩人的季节第一次游自家后花园,不禁咏出“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怎付诸断壁颓垣”,一个春梦让她爱上了梦中少年柳梦梅,她宁肯抱美梦而死不肯守残梦而生。刹那触电,在男女心中燃起熊熊爱火,这种激情,是爱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洞房花烛夜时才看清楚彼此面容,从陌生到肌肤之亲再到相知相惜。在十年如一日的平淡的生活中,这种感情温和不带侵略性,却像一盏灯给与彼此光热,一旦失去,人就像置身于冰冷的黑暗当中,连生命都觉得多余。难怪刘兰芝举身付清泉后,焦仲卿也自挂东南枝了。这种在生活里互相扶持,相濡以沫的温情,是爱情。
安徒一生爱慕一女子,为梦中情人写下无数动人的诗篇和童话,他一生未娶,用生命守护着这份纯洁、崇高的爱情。《少年维特的烦恼》一书是歌德的自传体书信小说,维特对绿蒂一往情深,却无缘与佳人携手,经历了爱情的喜悦,相思的苦楚,爱不能的揪心之痛后,维特用手枪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终于实现了所谓一生只对一人钟情的誓言。这种残酷、绝望又凄美得惊人的感情,是爱情。
陆游再次与唐婉相遇,写下“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错错错”,是在责怪自己当时不够勇敢吗?唐婉回去后不久就忧病而亡,陆游抱憾终身。白居易曾经深爱一个叫湘灵的女子,阴差阳错,两人未能成为良人佳偶,白居易写下《长恨歌》,以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旧事寄托心中悔恨,故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之千古佳句。追悔逝去的美好,在文字的宣泄中感受到世上最最难能可贵的感情,这种感情,是爱情。
这些感情,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柏拉图似的精神单恋也好,悔恨中的责爱也好,置身于其中的男女为之喜悦、痴迷、沉醉、痛苦、悔恨,其实都是人类最健康的情感,因为这些感情有个共同特性——帮助人物延续了他的生命长度,扩展了他生命的宽度,也提升了他生命的精度。
爱情终究是一种可以造就人的感情。《圣经》上说:唯有真正的爱能造就人。
《西厢记》、《牡丹亭》历来被奉为爱情故事经典,张生、莺莺、杜丽娘、柳梦梅虽是文学人物,却在长期的流传中被读者赋予灵肉。至今在昆曲表演的舞台上,演员换上戏服,施上妆容,一唱一和,一笑一颦一转身后,古典爱情里的含蓄激荡,保守出格留到了人间,你就知道,为什么千百年来无数不得恋爱自由的青年男女争相歌唱他们、书写他们、效仿他们,为沉闷的大历史增添了太多的鲜活的生命艺术。
元好问看到大雁以身殉偶,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的千古名句。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只能说单调、厌倦、懒惰是扼杀爱情的凶手。古有刘兰芝和焦仲卿、韩凭夫妇以身殉爱,今日的英国《泰晤士报》调查显示,真爱是存在的,推翻了有关爱和性欲在关系建立之初时达到最高值,之后随岁月的流逝减退的说法。弗洛姆说,爱是一门人要用献身精神去做的艺术,是一种人可以为之献身的艺术。从生物学上看,殉爱是拒绝适应另一个配偶跟自己传宗接代。从社会学上看,除了血脉,感情是人伦关系维系的最重要纽带。殉爱向人昭示,虽然作为生物存在的他(她)消亡了,但是感情还存在着,殉爱不是“死”,而是以同样生物学意义的消亡状态实践爱情,让生命真正成为一种高昂的姿态,让爱成为人类永远可以为之信仰、为之崇敬、为之献身的艺术。死是献身,活着的时候把最美好的时间献给对方难道就不是献身吗?两人头发苍白,仍同出同入,携手笑谈,在每一个清晨每一个黄昏翻看过往的甜蜜、苦酸,在大多数追爱的年青人看来,活着的意义至此明了。
爱情造就的不单单是个体之人,更是整个人类种群。如果没有经历刻骨铭心的单相思,没有为逝去的真爱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历史上会多出一些平凡可爱的夫妻,却少了很多千古流芳的瑰丽佳作,也成就不了安徒生、白居易等人的大师之名。千百年来,人们嚼着前人的爱情苦果,文字美餐,心灵回归自由、安谧,灵魂得以被真、善、美的言辞抚慰,人类的生命境界得以提升。
亲爱的,如果你陷入网恋,学习成绩被耽误或者工作业绩下降,家庭生活被弄得一团糟,你说,我宁愿舍弃一切去抓住爱情。这不是爱情,是迷情。如果你平淡的婚姻闯入另外一人,你顿时觉得新鲜,感觉恋爱还可以这般谈,我劝你多看看书,历史上千奇百怪的爱情故事数不胜数,你所经历的,别人都经历过,这叫新欢,与之对应的词是旧“爱”。真正的爱不会扰乱你的生活,它会让你的生活变得和谐、美好,你的心胸会因此变得开阔,你觉得自己如此的幸运,你会怀着感恩的心善待周围一切。
真正的爱,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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